诗文库 正文
右丞相张公达明营别墅于汝川记可游者九处绘而为图贻书属晋陵孙某赋之 甘陂庄院 宋 · 孙觌
押元韵
张公卧江海,戢羽如鹏蹲。
平生廊庙具,投老三家村。
一壑身所寄,万里心自存。
买花红间坐,种竹青满门。
似闻橘生奴,渐见桐有孙。
提壶时见广(四库本作招),一笑空罍尊。
和张公达端见寄 宋 · 金君卿
七言绝句 押尤韵
殷勤寄语张夫子,休爱三山胜处游。
闻说诏书催入觐,便须飞步上鳌头。
刘公南墓表 北宋 · 郑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七八、《西塘集》卷四
元祐三年春,三月十有八日,长乐刘公卒于京师。越九月,其孤始迎公柩自京归。明年正月二十一日,葬于长乐之怀安县太平里螺峰之原,礼也。公以行谊动天下,文章经术,人所师范,而五举进士,不得一官以终。是以士无贤愚,人无远近,异口同音,共一嗟悯。若造物者之所为,无有规准;而善恶之报,不足依据;道义诗书之学,疑不足恃者:此皆所以痛悼刘公之意。而福唐郑侠,独不谓然。天之生物,固有小大之分,齐而不能两全者,理使然也。与之齿者,无其角;傅之翼者,两其足。不惟形骸如是,而内外之受亦然。且已为其大,又欲其小,天不自能,其能以与人物乎?夫贵莫贵于道义,而富莫富于诗书者也。世之人,一出焉,一入焉,假道义诗书以取贵富,而道义诗书之途荒矣。若乃达而所以致达者不荒,则必不知富贵之利乐。其居之,与不达无少异者。为能如此,则知刘公之非不达,而造物者之所为得矣。其馀,何疑哉?盖天之所以极穷于其小者,所以极成于其大。孔子之穷极矣;不极,则六经之贵富,无以极成之也。孟子之穷极矣;不极,则七篇之贵富,无以极成之也。今公以一布衣士而名动里闾,声振京国,道义诗书之贵富,众所歌咏。取而用于今,则利无际;推而施于后,则泽无穷。然则,天之所以极我公,与公之所享为何如?故哀亡可也,而嗟悯疑怪,则非其宜矣。公讳康夫,字公南。其先自刘累以至汉,由汉而后,刘姓益大。而公之家谱,实自唐仆射晏。而相传至高祖,始因官而家闽,遂为长乐人。曾祖甫,皇太子洗马;祖若虚,屯田外郎、赠光禄卿、父弈,屯田外郎。公幼聪敏,不嬉玩。与群儿处,意气独不类。日诵数千言,过目不复忘。屯田公之为凤翔幕也,公方就傅,尝听于讲席,已而诵其说,一无遗误,坐者骇怪,故西人目公为奇童。洎屯田君卒于丹阳,家素贫约,众知其然,以缗物二十万置柩前,请助为丧。公曰:「是浼吾考也」。即拒却之。及扶护还家,里中亲故,皆矜传丹阳事,而赙布不敢入公之门。公性纯孝,居丧尽礼,盖年未弱冠,而所以慎终大事者,成人有所不逮,由是益重于邦乡。服除,就学府庠。周先生希孟,门人数百,而公独见推重。丁太夫人忧,水浆不入口者七日,血泣终制,未尝启齿。其居家严惮,遇族亲有恩礼。女兄,今长汀令韩公之夫人,尝抱疾,公亲侍汤剂,衣不解带,疾已而后复。弟侄贫窘,未尝不与共衣食。急人之难,义见于色。故乡人师其孝悌仁爱,而公亦以敦厚风俗,崇奖名教为己任。主乡校者三十馀载,部刺史之至者,各见优礼。在张公伯玉、元公绛、程公师孟,尤为知己。治平中,举孝廉。本道以公应诏,有司以为后时而罢。熙宁中,五路先置学官,广东之人,乞依上例,请以公主番禺学。朝廷下其事,索公所为文。公进志、述二十七篇,考为天下首议者,以公未仕,于格不合而止。异日,大臣有言公于天子之前,曰:「刘某者,天下士,惜其几老不得用」。将有特诏,事垂成,寝。公闻之,叹曰:「命也」。乃益得卒业诗书,晚复主温陵学。大率闽中号为多士,而前公主学者,或以士人聚散为意,而事多姑息。公既名教自任,故其所在,必有规矩。士之精敏勤励者,必见推许;而荒慢怠游者,必见斥罚。其引经质问,虽终日不倦也,是以门人多至千馀,而擢高科、历显仕者,不可悉数也。为文下笔,馀千百言,若不由思虑,而羽翼诗书,根柢仁义,虽素搆,无以过者。有经训若干卷,杂文若干卷,古律诗若干卷。其在熙宁苗役之行,公尝状其事,以为法之初甚良,而行者皆失其本,大为民害。为之图籍以献,竟不报。又尝拟《乙丑庭策》,其略云:「去冬今春,积阴常寒,阳气不达,恐有以臣议君,以子改父者,乃致斯谴」。因具言更张所宜,而未尝示人。既亡,而遗藁在笥,见者感泣。公始不为词赋,莆阳蔡公襄勉使为之,一试而魁中,由是屡荐。至戊辰春试,乃六举,以恩当得假承务郎。前未唱名二日而亡,盖预知岁在辰之不利,以语门人矣。而皇皇如京师,尚冀一日之得,摅其蕴,而天之所畀,乃如是其不渝也,其岂偶然乎?公娶黄氏,朝奉郎致仕嘉会之女。子四人:长知至,泉州惠安尉;次仲立、叔习、季修,皆举进士。女五人:长适进士陈大方,次周孝嗣,三尚幼。公之没,门人张劝状其行,湛存为之述,南安林洵为之录,而温陵蔡彰,又录其为温陵教授之功实。予于公,有外表之亲,而夙昔最旧。及温陵教官,益知公所以得士心者。观四君之言,若符契。以公终始𡒄坎,信天地间一穷人。而其所为,施之于事亲、事长,与夫恤穷抚稚,训养豪隽,成就才哲,发于诚心,施于行事,无非可以勒金石,感鬼神者。又考之于苗役图籍,《乙丑拟策》,则公之忧其君与民为如何?今诸门人讽诵绪馀,遵承规矱,皆可以致主安民;又垂之文字,而示后之学者,治家治国,为父子、君臣、长幼、夫妇、朋友之道,无非与日月相光耀。可不谓取而用于今,则利无际;推而施于后,则泽无穷者乎?故予历次公之所为,与其所享,以破众人嗟悯疑怪之惑,而表诸墓。公身虽𡒄坎,而子知至贤,已仕,而三次又才性俊良,当皆有立于世。君子曰:不在其身,其在子孙。斯言犹信。
石子倩墓志铭(元丰元年) 北宋 · 陆佃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一〇、《陶山集》卷一五
子倩讳徽之,姓石氏,越州新昌人。祖渥。渥生待用,累赠工部侍郎。四子,其三皆承学,而子倩独秉家政。侍郎怜之,以养吾志,故废学,一日,出金帛与之,曰:「鬻此可以得爵」。子倩谢曰:「孝于父母,友于兄弟,是亦为政,何必仕?爵以赀取,徽之不愿也」。为人恭俭。父兄在,不以私恩掠誉。贪人每不快,欲得飞祸中之,而创词未能也。久之,家奴戎吉者,诬主金谷利多自与,诉于州。是时,太守张公伯玉初惑谗慝而疑子倩,戒狱吏严甚。子倩至,曰:「盗憎主人,此奴易晓,欲诬徽之以释所负耳」。即出家籍示守,其纲目明白不欺如官府,卒坐吉。于是,乡党称其廉也。初娶王氏,早卒。再娶陆氏,吾姊也,才且贤,伯父琪惜其为女子,为择佳配,以嫁子倩。子四人:景舒、景愈、景完、景洙。女三人:长适乡贡进士卜彊本,次适乡进士傅质,次在室。景舒与诸弟,昔尝从予在太学。见其粢食不美,夜分寒灯,荧然欲减,其光映书,兄弟共之。而寝卧才半榻,偃息盖递焉。刻意坚槁,甚于寒士。以此知吾子倩治家有节,训子有方矣。今方病吴越之俗多浮夸,伧子借名于儒,而横用家资如水,千金之室至以读书破业者有矣。则石氏勤约之风,不可以不多也。然而,诸子应举数奇。或人谚之,子倩曰:「得之不得,命也,吾如彼何哉,强为善而已矣」。春秋五十有五。病革,问日之早晚,曰曛矣,于是即化,寔元丰元年五月甲子也。遗言乞铭于予。而诸孤卜以某月某日,葬于丰乐乡梨坞之原,以王氏祔焉。余义不得辞铭也。铭曰:
水之意如慕,山之容如即。孰则居之,子倩氏石。以燕嗣子,以燕尔域。
赠致政李大夫 其三 北宋 · 黄裳
七言绝句 押庚韵
演仙山足退来荣,更继高风适此生。
一叶轻舟篷上雨,三江攲枕与(四库本作有)谁行(自注:公之先大夫自长乐致政。祖席之上,郡守张伯玉曰:公之归也何适?曰:烟雨满江,吾泛一叶,攲枕于其中,閒听雨声渔唱,吾之适也。张公喜其言,起舞为公寿。)。
举张伯玉应制科状 北宋 · 范仲淹
出处:全宋文卷三七○、《范文正公集》卷一八、《中吴纪闻》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谨具如前。臣窃见秘书丞、知并州太谷县事张伯玉,天赋才敏,学穷阃奥。善言皇王之治,博达今古之宜。素蕴甚充,清节自处。尝应科举,未亲册对。如令仰被清问,罄陈大略,必能竭前人之正论,副大君之虚怀。择而行之,有补圣政。臣今保举其人,堪充应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若不如所举,臣甘俟朝典。
虎丘(《吴都文粹》卷四题作吴王墓) 北宋 · 王绅
七言绝句 押东韵
山头古寺多陈迹,故国空馀气象雄。
霸业已随流水去,阖闾坟草又西风(宋范成大《吴郡志》卷一六 按:宋时王绅有三,除王绅(公仪)外,一为太祖时人,一为神宗时宦者,《吴郡志》次本诗于张伯玉、苏轼间,故定为仁宗时王绅。)。
条列文武官材能劄子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六、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五
臣昨奉敕差往河东,体量得一路官吏才能善恶。其间文武官共二十七人,各有所长,堪备任使,今具姓名,条列如后:
一、战将八人,缓急可以使唤:
如京使孟元,知兵书,疏财,善抚士,然未经战阵。
内殿承制郝质,沉厚有勇,善用兵,累经战阵。
北作坊使田朏,有勇,累战有功。
崇仪副使王吉,臣已有论荐。
礼宾副使张𡵒,河西人,有武勇智谋,善战。
百胜寨主折继长,有勇好战,曾立功。
权镇川堡陈怀顺,府州人,有勇好战。
麟州兵马都监田屿,有勇好战。
一、武臣中材干者四人:
岢岚军使米光浚,已曾荐举。
知保德军刘承嗣。
建宁寨主陈昭兼,有勇好战,未曾经行阵。
岢岚军五谷巡检夏侯合。
一、通判中五人,可以升陟差使:
并州通判、秘书丞张日用,通晓民事。
岚州通判、殿中丞董沔,清洁,勤于吏事。
宁化军通判、大理寺丞武陶,勤干。
屯田员外郎、麟州通判孙预,清勤。
保德军通判、赞善大夫吴中,廉干。
一、知县令、州县职官中,材干可用者十人:
著作佐郎、知平定军乐平县事孙直方,
代州崞县令王旭,
府州签署判官公事史谭,
绛州稷山县令刘处中,
潞州屯田县令张曜、县尉王荀龙,
大理寺丞、知并州阳曲县事张景俭,
知并州大谷县张伯玉,
大理寺丞、知榆次县吴天常,
岢岚军岚谷县尉安吉。
右,谨具如前。伏乞圣旨,送中书枢密院记录姓名差使。今取进止。
越州鉴湖图序(熙宁二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五三、《元丰类稿》卷一三、《曾文定公集》卷七、《曾子固集》卷二四、安刻《南丰曾先生文粹》卷三、《会稽掇英总集》卷二○、《鸡肋编》卷中、《嘉泰会稽志》卷一三、《玉海》卷二三、《永乐大典》卷二二六七、《文章辨体汇选》卷三一六、《八代文钞》第三二册、《名山胜概记》卷一七、《古今图书集成》山川典卷二九三、康熙《会稽县志》卷一二、雍正《浙江通志》卷二六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鉴湖,一曰南湖,南并山,北属州城、漕渠,东西距江,汉顺帝永和五年,会稽太守马臻之所为也,至今九百七十有五年矣。其周三百五十有八里,凡水之出于东南者皆委之。州之东,自城至于东江,其北堤石橽二,阴沟十有九,通民田,田之南属漕渠,北东西属江者皆溉之。州之东六十里,自东城至于东江,其南堤阴沟十有四,通民田,田之北抵漕渠,南并山,西并堤,东属江者皆溉之。州之西三十里,曰柯山斗门,通民田,田之东并城,南并堤,北滨漕渠,西属江者皆溉之。总之,溉山阴、会稽两县十四乡之田九千顷。非湖能溉田九千顷而已,盖田之至江者尽于九千顷也。其东曰曹娥斗门,曰稿口斗门,水之循南堤而东者,由之以入于东江。其西曰广陵斗门,曰新径斗门,水之循北堤而西者,由之以入于西江。其北曰朱储斗门,去湖最远。盖因三江之上、两山之间,疏为二门,而以时视田中之水,小溢则纵其一,大溢则尽纵之,使入于三江之口。所谓湖高于田丈馀,田又高海丈馀,水少则泄湖溉田,水多则泄田中水入海,故无荒废之田、水旱之岁者也。繇汉以来几千载,其利未尝废也。宋兴,民始有盗湖为田者,祥符之间二十七户,庆历之间二户,为田四顷。当是时,三司转运司犹下书切责州县,使复田为湖。然自此吏益慢法,而奸民浸起,至于治平之间,盗湖为田者凡八千馀户,为田七百馀顷,而湖废几尽矣。其仅存者,东为漕渠,自州至于东城六十里,南通若耶溪,自樵风泾至于桐坞,十里皆水,广不能十馀丈,每岁少雨,田未病而湖盖已先涸矣。自此以来,人争为计说。蒋堂则谓宜有罚以禁侵耕,有赏以开告者。杜杞则谓盗湖为田者,利在纵湖水,一雨则放声以动州县,而斗门辄发。故为之立石则水,一在五云桥,水深八尺有五寸,会稽主之;一在跨湖桥,水深四尺有五寸,山阴主之。而斗门之钥,使皆纳于州,水溢则遣官视则,而谨其闭纵。又以谓宜益理堤防斗门,其敢田者拔其苗,责其力以复湖,而重其罚。犹以为未也,又以谓宜加两县之长以提举之名,课其督察而为之殿最。吴奎则谓每岁农隙,当僦人浚湖,积其泥涂以为丘阜,使县主役,而州与转运使、提点刑狱督摄赏罚之。张次山则谓湖废,仅有存者,难卒复,宜益广漕路及他便利处,使可漕及注民田里,置石柱以识之,柱之内禁敢田者。刁约则谓宜斥湖三之一与民为田,而益堤使高一丈,则湖可不开,而其利自复。范师道、施元长则谓重侵耕之禁,犹不能使民无犯,而斥湖与民,则侵者孰禦?又以湖水较之,高于城中之水,或三尺有六寸,或二尺有六寸,而益堤壅水使高,则水之败城郭庐舍可必也。张伯玉则谓日役五千人浚湖,使至五尺,当十五岁毕,至三尺,当九岁毕。然恐工起之日,浮议外摇,役夫内溃,则虽有智者,犹不能必其成。若日役五千人,益堤使高八尺,当一岁毕。其竹木之费,凡九十二万有三千,计越之户二十万有六千,赋之而复其租,其势易足,如此,则利可坐收,而人不烦弊。陈宗言、赵诚复以水势高下难之,又以谓宜修吴奎之议,以岁月复湖。当是时,都水善其言,又以谓宜增赏罚之令。其为说如此,可谓博矣。朝廷未尝不听用而著于法,故罚有自钱三百至于千,又至于五万,刑有自杖百至于徒二年,其文可谓密矣。然而田者不止而日愈多,湖不加浚而日愈废,其故何哉?法令不行,而茍且之俗胜也。昔谢灵运从宋文帝求会稽回踵湖为田,太守孟顗不听,又求岯崲湖为田,顗又不听,灵运至以语诋之。则利于请湖为田,越之风俗旧矣。然南湖繇汉历吴、晋以来,接于唐,又接于钱镠父子之有此州,其利未尝废者。彼或以区区之地当天下,或以数州为镇,或以一国自王,内有供养禄廪之须,外有贡输问遗之奉,非得晏然而已也。故强水土之政以力本利农,亦皆有数,而钱镠之法最详,至今尚多传于人者。则其利之不废,有以也。近世则不然,天下为一,而安于承平之故,在位者重举事而乐因循。而请湖为田者,其语言气力往往足以动人。至于修水土之利,则又费材动众,从古所难。故郑国之役,以谓足以疲秦,而西门豹之治邺渠,人亦以为烦苦。其故如此,则吾之吏孰肯任难当之怨,来易至之责,以待未然之功乎?故说虽博而未尝行,法虽密而未尝举,田者之所以日多,湖之所以日废,繇是而已。故以谓法令不行,而茍且之俗胜者,岂非然哉!夫千岁之湖,废兴利害,较然易见。然自庆历以来三十馀年,遭吏治之因循,至于既废,而世犹莫寤其所以然,况于事之隐微难得而考者,繇茍简之故而弛坏于冥冥之中,又可知其所以然乎?今谓湖不必复者,曰湖田之入既饶矣,此游谈之士为利于侵耕者言之也。夫湖未尽废,则湖下之田旱,此方今之害,而众人之所睹也。使湖尽废,则湖之为田亦旱矣,此将来之害,而众人之所未睹也。故曰此游谈之士为利于侵耕者言之,而非实知利害者也。谓湖不必复者,曰益堤壅水而已,此好辨之士为乐闻茍简者言之也。夫以地势较之,壅水使高,必败城郭,此议者之所已言也。以地势较之,浚湖使下,然后不失其旧;不失其旧,然后不失其宜,此议者之所未言也。又山阴之石则为四尺有五寸,会稽之石则几倍之,壅水使高,则会稽得尺,山阴得半,地之洼隆不并,则益堤未为有补也。故曰此好辨之士为乐闻茍简者言之,而又非实知利害者也。二者既不可用,而欲禁侵耕,开告者,则有赏罚之法矣;欲谨水之畜泄,则有闭纵之法矣;欲痛绝敢田者,则拔其苗,责其力以复湖,而重其罚,又有法矣;或欲任其责于州县与转运使、提点刑狱,或欲以每岁农隙浚湖,或欲禁田石柱之内者,又皆有法矣。欲知浚湖之浅深,用工若干,为日几何;欲知增堤竹木之费几何,使之安出;欲知浚湖之泥涂积之何所,又已计之矣。欲知工起之日,或浮议外摇,役夫内溃,则不可以必其成,又已论之矣。诚能收众说而考其可否,用其可者,而以在我者润泽之,令言必行,法必举,则何功之不可成,何利之不可复哉?巩初蒙恩通判此州,问湖之废兴于人,未有能言利害之实者。及到官,然后问图于两县,问书于州与河渠司,至于参核之而图成,熟究之而书具,然后利害之实明。故为论次,庶夫计议者有考焉。熙宁二年冬卧龙斋。
吴郡州学六经阁记 宋 · 张伯玉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皇朝文鉴》卷七九、《吴郡志》卷四、《方舆胜览》卷二、《古今事文类聚》别集卷三、《中吴纪闻》卷一、《吴都文粹》卷一、《明一统志》卷八、《姑苏志》卷二四、《文章辨体汇选》卷五六一、《古今图书集成》考工典卷一○○、道光《苏州府志》卷二四、光绪《苏州府志》卷二五、民国《吴县志》卷二六下
六经阁,诸子百家皆在焉,不书,尊经也。吴郡州学始由高平范公经缉之,至今尚书富郎中,十年更八政,学始大成,而成年六经阁又建。先时,书籍草创,未暇完缉,厨之后庑,泽地污晦,日滋散脱,观者恻然,非古人藏象魏、拜六经之意。至是,富公始与吴邑、长洲二大夫,以学本之馀钱,僦之市材,直公堂之南,临泮池层屋。起夏六月乙酉,止秋八月甲申,凡旬有七浃。计庸千有二百,作楹十有六,栋三架,霤八,桷三百八十有四,二户六牖,梯衡楶棁,圩墁陶甓称是。祈于久,故爽而不庳;酌于道,故文而不华。经南向,史西向,子、集东向、标之以油素,揭之以油黄,泽然区处,如蛟龙之鳞丽,如日月之在纪,不可得而乱矣。判天地之极致,皇王之高道,生人之纪律,举在是矣。古者圣人之设教也,知函夏之至广,生齿之至众,不可以颐解耳授,故教之有方,导之有原,乃本庠序之风,师儒之说,始于邦,达于乡,至于室,莫不有学。烜之以文物,耸之以声明,先用警策其耳目,然后清发其灵腑,故其习之也易,其得之也深。其教不肃而成,不烦而治,驱元元之入善域,优而柔之,俾自得之。万世之后,尊三王四代法者无他焉,教化之本末驯渐也。然则观是阁者,知六经之在,则知有圣人之道;知有圣人之道,则知有朝廷之化;知有朝廷之化,则向方之心日懋一日。礼义之泽流于外,弦诵之声格于内,其为恶也无所从,其为善也有所归。虽不欲徙善远罪,纳诸大和不可。召康公之诗曰:「岂第君子,来游来歌」。子思子之说云:「布在方册,人存则政举」。凡百君子,由斯道、活斯民、畅皇极、序彝伦者,舍此而安适?得无尽心焉!诸儒谓伯玉尝从事此州,游学滋久,宜刊乐石,庶几永永无忽。
题徐常侍篆桐庐县额 宋 · 张伯玉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严陵集》卷八
桐庐县额,故左省常侍徐君之篆也。篆自秦丞相斯以名烜天下,历汉、魏以降,学者亡数。至唐中兴,始得李阳冰继之,阳冰后又无人焉。至于我朝,有徐君。自秦到今,几一千五百年,以篆名家者三焉。天下之人言篆者,不归于三家,则无所祖尚也。其为字之宝雄乎!其杰艺乎!始,徐君与秣陵刁侯衎俱事江南李氏,号为名臣。后从其君归于我,刁初得太祝,为桐庐宰,徐君以率更令留禁中。尝以版素驰京师,叩而得之,遂揭之于今。今之贤士大夫道东南者,过七里濑则访子陵钓台,至桐庐则乐观徐君之篆,其名也岂虚然哉!皇祐初,吾进士同年之子曰彭城刘斁,以清白长是邑,且虞其速朽,走奉钱抵具区,买洞庭石来,命工摹刻于署堂之左,方请吾言以表之。夫古之人所以能流声名、美风俗,使百世之后,谈娓娓而不绝者,皆有以起之也。然则异时讲桐庐之故事者,兹可泯乎?常侍名铉,字鼎臣,广陵人。其儒行节义,与其篆籀为世宝者,悉书于太史氏,兹不复赘。五年冬十有一月至日,吴郡张伯玉题。
越州新学记 宋 · 张伯玉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两浙金石志》卷七、《会稽志》卷一八、《越中金石记》卷三、《八琼室金石补正》卷一一○
治平元年夏四月丁卯,越州新学成。先时,学舍近市隘嚣,靡宁厥居。嘉祐中,始于州之东南隅得爽燥地,平衍高古,敞然一方,乔木渟水,有泮林之象焉。始作大殿直庠门岿然,徙夫子旧像南面,颜兖公西向配坐。东西两庑,图画七十二子洎二十有二先儒,孟、荀、扬、文中四子之像。其东庑之后,别为祠堂、斋宫一区,藏鐍祭器益严。由殿后越敞庭,夏屋言言,环坐重席者可三四,揭之曰公堂,旦夕讲劝、岁时乡射之宅也。由堂东西,翼于庠门,列为斋舍,甲乙以次,各有名版,学者居多益宁堂东。学鼓之南书大榜,条其篇目,皆学中规,为之法也。诸生服膺无哗,望之肃如也。庚辰,守将伯玉率僚佐洎师儒宿于斋宫,辛巳质明,用牢醴将币奉成于先圣先师。既彻,遂升于公堂,与祭者咸坐,大约以乡饮之节发成之。于时州人故老,堵立而叹曰:「伟哉学也!我髫壮所未睹,逮黄发见之矣。成是美俗,世为善良者,其在兹乎」!于是序宾充然而进曰:「维东南,越为大州,今兹学又为东南最。始州将渤海刁侯择地卜筑基之矣,会解去;继以紫微吴兴沈侯勇为之,仅完矣,又易地于杭,故迟之凡三年,君侯至而成之。夫能以近而致远,俾后而知今者,莫如言。昔者鲁僖公,叔世之诸侯也,能兴修学宫。国人颂之,仲尼与之,洋洋之声,到今不绝者言也。君侯立唐虞之朝,策名涖官,所至以职学为任,宜乎为我属为文词,刻于金石,俾声于无穷可也」。伯玉固辞曰:「惟是寡学不敏,不敢赋」。且逾月,不得免,因覃思摭实,作新学之诗,凡四章。一章十有六句,言经始而成之也;二章十有六句,言来学之盛也;三章十有七句,叙学化之流行也;四章十有二句,志其悠久抑又裨之也。其词曰:
芒芒禹迹,越为大区。重山复川,丕冒海隅。浸被王泽,惇古服儒。服儒伊何?新学鼎成。邃殿高阁,广庑修庭。有翚其檐,有觉其楹。貌圣图贤,炳耀丹青。岁时国祠,丕铄王灵。夏屋长廊,分厥攸居。咸有区处,式妥其徒。其徒来学,向若云合。执经而趋,震鼓发箧。跻于公堂,师友攸摄。礼乐是将,诗书是业。涵泳道真,剔剪纷杂。俾我善教,与时皆洽。昔也学之未成,惟君子是营。今也告厥成,惟庶民是听。父诏于子,弟服于兄。曰民之生,伥伥冥冥。好恶靡别,惟学是明。昔我门嚣,今也和平。告我辩讼,今也靡争。纳于善良,协于太宁,繄学校是兴。稽山崔崔,越水涟漪。新学有奕,君子所作。惟大中是师,惟大化是裨。不党不渝,不蔽不欺。俾民弗迷,揭为声诗。告于后人,俾长世无斁思。
送吕稚卿郎中奉使江西 北宋 · 郑獬
押阳韵
赤蛟卧浅水,头角不可藏。
天公果见之,叱起南山傍。
吴侯蓄奇才,投刃谁能当。
百吏如群鸦,簿领埋屋梁。
据案即时决,眸子愈精光。
不试巨鳌足,包裹百鍊钢。
如何若漫浪,华省亦为郎。
日署百十字,支颐对脩篁。
酒醒晚意闷,睡美春味长。
閒甚却索寞,相遇必壶觞。
平子亦疏放,尔我两相忘(自注:君领勾院,事绝简,与予友张公达为邻舍,尊酒过从,相得甚乐也。)。
昨日凤凰下,诏书五色行。
特赐黄金鱼,付以十州强。
江山亦畏威,指顾随低昂。
乃知飞龙厩,放出真乘黄。
一秣一万里,争路看腾骧。
此行况秋色,碧江襟袖凉。
啄黍黄雀肥,鲥鱼如截肪。
愿加数匕饭,以慰长相望。
迫晚风雪出省咏张公达红梅之句 北宋 · 郑獬
押先韵
雪花障路飞,飘湿红杏鞯。
归马碧蹄疾,踏破白玉田。
揽辔独长想,物境真可怜。
朝绂未挂身,豪逸倚少年。
结客上高楼,珠箔遮碧天。
烧酒紫烟沸,割炙白膏鲜。
美人挪素手,笑弄琵琶弦。
醉眼生乱云,不省到家眠。
俊游或如失,倒指还掺然。
薄莫出华省,下马灯已燃。
强笑破老颜,寄恨挥华笺。
玩世张公子,嗜酒真神仙。
抛掷咏红梅,负伊清樽前(自注:公达诗云红梅花下一尊酒,抛掷清香是负伊。)。
再读再三叹,心断空悁悁。
起予如茧丝,织愁成短篇。
举张司封自代状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七三、《郧溪集》卷一二
臣窃见司封郎中、知福州张伯玉冰玉挺操,之不缁,锦绣摛文,老而益壮。顾丹心之虽在,盖白发之已衰。独遇明时,宜登近缀。如使少摅底蕴,获奉清光,必能辨对鬼神,副陛下前席之问;思倾河海,应陛下倚马之求。臣实非材,不及远甚。
鉴湖说(下)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四、《梅溪先生后集》卷二七、《永乐大典》卷二二六七、雍正《浙江通志》卷二六七
夫废湖为田有三大害,复田为湖有三大利,湖固不可以不复也,然亦有三难:摇于异议,一难也;工多费广,二难也;郡守数易,三难也。今之占湖为田者,皆权势之家、豪强之族也。侵耕盗种为日已久,一旦欲夺而复之,彼必游谈聚议,妄陈利害,曰劳民也,费财也,失官租也,有科率之扰也,无积土之地也,争为异说以沮害之。官吏方堕于因循苟且之习,复为气力多口舌者之所动移,而欲冀成功于岁月之久,可乎?此摇于异议,一难也。昔人常计浚湖之工矣,日役五千人,浚至五尺,当十五岁而毕,至三尺,当九岁而毕(张伯玉之说。)。夫用工如此之多,历年如此之久,其为费如何?今越不浚湖而财用犹不给,况兴至大之役,有不赀之费耶?此工多用广,二难也。守令之于郡邑,久任则可以立事,数易则不能成功,况鉴湖之开非一岁一时之所能毕。今之为守者或一岁而遂迁,或半岁而遽易,湖之利害不暇问,焉能知不能知遑暇治。其间慨然有志于开复者,功未及施,而去计已迫矣,后来者所见不同,复变前议。以数易之守而欲兴浩大悠久之役,可乎?此郡守数易,三难也。湖有三不可不开,而厄于三难开,是终无策以开之耶。某切谓欲遏浮议,则不可不白利害于朝廷主之,虽异议纷然,但莫之恤可也。如向者经界之行于天下,固有不乐其事而欲动摇之者多矣,然经界卒行,而民受其利。盖朝廷主之,则事无不可成者,况一鉴湖耶!彼异议者不过曰劳民费财耳。夫劳民费财,兴无用不急之务则不可,如鉴湖之利害如此,谓之无用不急可乎?自湖之废也,岁多灾伤,细民艰食。今于农事之隙,募民浚治,官出财,民出力,两有所利,民虽劳而不惮,财虽废而不虚矣。彼不过曰官失湖田之租,民有科率之扰。夫鉴湖之开,千有馀岁矣。昔无湖田之租,有国者不以不足为病,岂今日独少此耶?况湖既复而民利兴,灾伤不作而常赋不失,民无凶荒之诉,官无检放之患,较其所得,与今孰多?至若钱米之费,当一出于官而不取于民,竹水之具虽资之于民而尽酬其直,胥吏若有从而扰民者则严法令以治之,尚何科率之忧耶?越人多谓湖可开也,而土无所归,是不难,积其泥涂以为丘阜,昔吴长文常论之矣。今湖之侧旷地固多,择其利便,随其远近,而丘阜之土非所患也。欲沮浚湖之计者不过数者之说,而皆有以取之,尚何浮议之恤耶?谓日役五千人,浚至五尺,十五岁而毕者,盖通三百五十里之间而计之也。某谓今之浚湖,固未能举三百五十里之内而尽复之也。湖自熙宁以来建议者立两存之说,有牌内牌外之限,今牌尚存而牌内亦盗而为田矣。为今日计者,当先复牌内之湖,其用工固有间,自牌之外当以渐治之可也。所费之财自本府经画外,又当请于朝,乞每岁湖田所入之米以为雇工兴役之费,朝廷捐六万石之米不足以为多寡,越得此以办事,则沛然有馀矣。欲复田为湖,必当迟以岁月之久,有久兴之役,无久任之守以主之,则异议一摇,而事必中辍。是又当请于朝,置开湖一司于越,命守倅带提举主管之职,如劝农学事之类。又命二知县分董之(旧日会稽、山阴知县皆带提举鉴湖事。),守既职其事,则必任其责,虽迁易不常而后来者不得不继,非止术同也,盖职使然也。又有倅终任以管其事,令终任以董其役,则责有所归。又命监司督察赏罚之,俟湖成之日,凡主其事、董其役者皆次第加赏。如是,则湖不患其不复也。昔论复湖之利害者多矣,莫如曾子固,子固之言曰:谓湖不必复者,曰湖田之入固饶矣。此游谈之士为利于侵耕者言之也。使湖尽废,则湖田亦旱矣。谓湖不必浚者,曰益堤壅水而已。此好辨之士为乐闻茍简者言之也。以地势较之,壅水使高,必败城郭矣。二者既不可用,而欲禁侵耕,开告者则有赏罚之法矣(蒋堂。)。欲谨水之蓄泄,则有闭纵之法(杜杞。)。欲痛绝敢田者,则拔其苗,责其力,以复湖而重其罚,又有法矣(杜杞。)。或欲任其责于州县,与转运使,与提点刑狱(吴奎。)。或欲以每岁农隙浚湖(吴奎。),或欲禁田石柱之内者,又皆有法矣(张伯玉。)。欲知浚湖之浅深,用工几何,为日几何,欲知增堤竹木之费几何,使之安出(张伯玉。),欲知浚湖之涂泥积之何所(吴奎。),又已计之矣。欲知工起之日,或浮议撼摇,役夫内溃,则不可以必其成(张伯玉。),又已论之矣(子固。)。诚能收众说而考其可否,用其可者而以在我者润泽之,令言必行,法必举,则何功之不可成,何利之不可复哉!子固昔尝倅越,知鉴湖之利害为详,而其言有足取者,故并记其略。有能举行子固之言而不弃某之两说,则湖庶乎其可复。不然,姑存其说,以俟马太守再生可也。
会稽风俗赋(并叙) 南宋 · 王十朋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一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昔司马相如作《上林赋》,设子虚、乌有先生、亡是公三人相答难。子虚,虚言也;乌有先生者,乌有是事也;亡是公者,亡是人也。故其词多夸而其事不实,如卢橘黄柑之类,盖上林所无者,犹庄生之寓言也。余赋会稽,虽文采不足以拟相如之万一,然事皆实录,故设为子真、无妄先生、有君答问之辞。子真者,诚言也;无妄者,不虚也;有君者,有是事也。以反相如之说焉。
有客过越,自称子真,介于无妄先生,贽见于有君。谒入,乃膝而前曰:「闻有君之名雅矣,今幸际颜色,聆话言,仆辄有请,君其听焉。君世家于越,以风流自命,业传缃素,才播歌咏。越之山川人物、古今风俗,载在君腹,愿闻其略,可乎」?有君乃歛衽肃容谢曰:「唯唯。客姑坐焉,吾以语尔。越于九域,分曰扬州(《禹贡》:「淮海惟扬州。」《周礼》:「东南曰扬州,山曰会稽。」《图经》:「大都督府越州,《禹贡》扬州之域。」)。仰瞻天文,度当斗牛(《汉书·地理志》:「吴地斗分野。」《晋书·天文志》:「自斗十三度至女七度为星纪,于辰在丑,吴越分,曰扬州,而会稽入斗一度。」白乐天诗云:「牛斗天垂象,台明地展图。」)。在辰为丑,自夏而侯(《史记》:「越王勾践,其先禹之苗裔,夏少康之庶子也,封于会稽,以奉禹祀。」《图经》:「封少子无馀于越,是为越侯。」)。郡于秦汉(秦始皇灭荆,置会稽郡。汉以其地属吴国,景帝诛吴王,复为会稽郡。),霸于春秋(《春秋》:「哀公十三年于越入吴。」《史记》:「勾践已平吴,兵横行于江淮,号称霸王。」)。州于隋而使于唐(隋大业中改为越州,唐乾元中置浙江东道节度观察等使。),公有素而王有镠(隋杨素封越国公,唐末钱镠平董昌,封吴越国王。)。因种山而中宅(《图经》:「种山一名重山,即今卧龙山也。」《吴越春秋》:「越王葬文种于国之西山,一年,伍子胥自海上穿山胁持文种去,与之俱游于海。」今西山低处是也。),廓蠡成而外州(《吴越春秋》:「勾践自吴还,范蠡筑小城,周千一百二十二步,一员三方。西北立为龙翼之楼,以象天门。东南伏漏石窦,以象地户。陵门四达,以象八风。外郭筑城而缺西北,示服事吴也。」《图经》:「会稽治山阴以来,此城即为郡城。」)。龙楼翼而屹峙,石窦伏而巽流。法天门兮地户,惟昆崙兮是侔(《吴越春秋》:「范蠡曰:『臣之丛城也,其应天矣,昆崙之象存焉。』」)。实东南之大府,号天下之无仇(天下本无仇。)。其山则郁郁苍苍,岩岩嵬嵬,磅礴蜿蜒,嵂崒崥崹。若骞若奔,若阖若开,或凸或凹,或阜或堆,或断而联,或昂而低。虎卧龟𥖁,龙盘雁徊。舒为屏障,峙为楼台。崦映江湖,明灭云霓。八山中藏(府城之内有八山:种山、⿔山、蕺山、火珠山、鲍郎山、彭山、白马山、蛾眉山。今所存者惟四山耳,鲍郎、彭山、白马、蛾眉俱已湮灭,仅存其名。),千里周回。彭鲍名存(《图经》:「彭山在会稽县北四里。」《典录》云:「彭祖所隐居之城。鲍郎山一名阳堂山,在今大能仁寺之前。」《郡国志》云:「山有鲍郎祠。」蛾马迹迷。蛾眉山不见于《图经》,父老云:在府桥之东,轩亭之西,形如蛾眉。白马山在会稽县北五里。),钜者南镇,是为会稽(《史记》:「禹会诸侯江南,计力命曰会稽。会稽者,会计也。」《皇览》曰:「会稽山本名苗山。」唐开元十年封四镇为公,故会稽山为南镇永兴公。)。洞曰阳明,群仙所栖(《⿔山白玉上经》曰:「会稽山周回一百二十里,名阳明洞天,皆仙圣天人都会之所。」)。石伞如张(《图经》:「石伞山在会稽县东南十五里玉笥侧,状如伞。」),石帆如扬(石帆山在会稽县东十五里。夏侯曾先《地理志》云:「射的山北有石壁,高数十丈,中央少纡,状如张帆。又有文石,状如鹞,人亦谓之石鹞山。」)。石篑如藏(《舆地志》云:「宛委山上有石篑,壁立干云,升者累梯而至。」),石鹞如翔。石壁匪泥(并见石帆注。),石瓮匪携(巨石三在照湖东,状如酒瓮,时人谓之秦皇酒瓮。)。香炉自烟(会稽一峰状如香炉,人谓之香炉峰,一名覆釜山。),天柱可梯(《吴越春秋》:「九山东南天柱,号曰宛委。」《图经》:「望泰山一名天柱山。」)。韫玉有笥(《图经》:「玉笥山在会稽县东南十五里,出美玉,其形如笥,因以为名。一名茅岘。」),降仙有台(《皇览》云:「宛委山上有一巨石,屹然如几台,尝有神仙降其上,号降仙台。苗龙先生于此台上升。」)。禹穴窅而叵探(《史记》:司马迁登会稽,探禹穴。唐郑鲂有禹穴碑。),葛岩蜚而自来(《龙瑞图经》:「禹穴北有石岩,高丈馀,南面侧平如削。」《真诰》云:「此石于赤乌二年天降,从安悉国飞来,上有索痕二条,名为飞来石。晋葛仙公曾筑坛炼丹,后人名葛仙岩、炼丹井。」)。射堂丰凶之的(孔晔《会稽记》云:「射的山半有石室,乃仙人射堂。东峰有射的,遥望山壁有白点如射侯。士人常以占谷贵贱,故语云:『射的白,米斛百;射壁玄,米斛千。』」),宛委日月之圭(《遁甲开山图》云:「禹开宛委山,得赤圭如日,碧圭如月,长一尺二寸。」),应天上之玉衡(《舆地志》云:「会稽山一名衡山。」《吴越春秋》:「禹闻黄帝藏书于此,乃东巡,登衡岭。」《龙瑞图经》注云:「谓天文盖度中权,衡,星名,非南岳之衡岭。」),直海中之蓬莱(旧志:「蓬莱山正属会稽。」沈绅《蓬莱阁》诗云:「三山对峙海中央。」)。至若嵊山岿其东(《图经》:「嵊山在剡县东三十四里。」唐武德四年置嵊山,因山为名,今曰嵊县。),涂山屹其西(涂山在山阴西北四十五里。旧《图经》云:「禹会诸侯之所。」应劭云:「涂山在永兴北。」按永兴即萧山也。杜预注《左传》云:「在淮南寿春。」亦未详在何所。),阜至繇蜀(蜀阜山在山阴县北三十五里。旧经按地志云:「昔自蜀飞来,带儿妇二十馀人,随山而至,善织美锦。自云:『家在西蜀,今忽至此。』」又云:「勾践将伐吴,置妇女于山上,以邀军士。」后讹为阜。),龟来自齐(⿔山在山阴县东八十步,下有东武里,或谓之怪山。《吴越春秋》:「范蠡筑城既成,怪山自生琅玕,东武海中山也,一夕自来,故名怪山。」《越绝书》云:「勾践游台也,东南司马门所以灼⿔。又仰望天气,观天怪也,云,远望似⿔形。或名⿔山。」)。梅山乃隐吏之窟(梅山一名巫山,在府城北一十八里,梅子真所隐之地也。其西则有梅市里、梅福里。),纻罗盖西子之闺(《舆地志》云:「诸暨县罗山,西施、郑旦所居,有方石,云是西施晒纱处。今名纻罗山。」)。五泄争奇于雁荡(《掇英集》:五泄,瀑布也。在诸暨西四十里,有两山夹溪,造云壁立,高二百丈、广数十丈,水泻五节,故曰五泄。山多奇峰,或比之雁荡云。),四明竞秀于天台(《图经》:「四明山在馀姚县。」孙绰《天台赋》云:「涉海则有方丈蓬莱,登陆则有四明、天台。」)。五云中令之故居(晋义熙三年,中书令王献之居是山,有五色祥云见,安帝诏建云门寺。),十峰昙翼之招提(法华山在会稽县南四十里,晋僧昙翼栖此,诵《法华经》,因置寺焉。其山十峰,其水双涧,今天衣寺是也。)。故越为之首兮,剡为之面兮。沃洲天姥,眉兮目兮(白乐天《沃洲山记》云:「东南山水越为首,剡为面,沃洲天姥为眉、目。」二山今属新昌县。)。金庭桐柏,仙子宅兮(金庭观在剡县东,王子晋学道登仙之所。《真诰》曰:「南岳真人云:『越有桐柏之金庭,养真之福地,升仙之灵墟也。』」)。南明嵌崆,宝相涌兮(新昌南明山有宝相寺,梁建安王造石佛一躯,高一百尺。)。南岩嵯峨,海迹古兮(南岩在新昌县西南。唐李绅《龙宫寺碑》云:「南岩海迹,高下犹存。」)。陟秦望而望秦兮(《史记》:「秦始皇二十七年,上会稽祭大禹,望于南海,立石刻颂。」《图经》:「秦望山在会稽南四十里。又有望秦山,始皇登山,群臣于此以望秦中。」),登洛思而思洛兮(洛思山在萧山县东。《舆志》云:「永兴县有洛思山,洛人朱隽来会稽,三年不得反,乃登山北顾而叹,因以为名。」)。采葛食蕺,敬吊前王兮(蕺山在府治东北三里。赵璘直碑云:「蕺,蔬类,昔越王所嗜,常采于此,遂用名之。在晋为王逸少别址,尚留故池与祠堂。」葛山在会稽县东一十里。《吴越春秋》云:「勾践使女织布,以献吴王,采葛是山。」);脩竹茂林,缅想陈迹兮(《舆地志》云:「山阴县西有兰亭。」王羲之序云:「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脩竹。」又云:「俯仰之间,以为陈迹。」)。连山如珠,秦皇之所驱兮(连山在萧山县西。夏侯曾先《志》云:「连山长冈九里,西北至定山,秦始皇欲置石桥渡浙江,今尚存石柱数十列于江际,世传始皇驱山塞海。」);擪山如玦,亚父之所割兮(擪乌山在萧山县南。东方朔《神异志》云:「山是亚父割断萧山南岭,将擪断乌江。」)。北干隐兮明月在(北干山在萧山县北。孔灵符《地志》云:「许询家于此山之阳,询诗云:『萧条北干园。』刘真长叹曰:『清风明月,恨无玄度。』」),东山卧兮白云迷(东山在上虞县西北三十里,谢安石高卧之处。李白《忆东山诗》云:「白云他自散。」)。少微寂兮幽鸟怨(少微山在会稽五云门外十里。《职方员外郎齐唐墓表》云:「公退居湖山日,少微依山有亭榭,独以书史音乐自适。」),太白空兮野猿啼(太白山在剡县西六十里,与少白山连。夏侯曾先《地志》云:「峻极于天岩崔嵬。赵广信炼丹登仙之处,上有白猿赤玃。」)。其水则浩淼泓澄,散漫萦迂,涨焉而大,风焉而波,净焉如练,莹焉如磨。溢而为江,潴而为湖,为沼为沚,为潢为污。汇为陂泽,疏为沟渠,𥧲而田畴,淤而泥涂。生我稻粱,溉我果蔬。集有凫雁,戏有龟鱼。实有菱芡,香有芙蕖。鹘舟如击(晋安《海物异名记》:「越人水战,凌波赴敌则有鹘,舟名。」),马楫如驱(《吴越春秋》:「越人以舡为车,以楫为马。」)。船龙夭矫,桥兽睢盱(白乐天诗:「船头龙夭矫,桥脚兽睢盱。」)。堰限江河,津通漕输。航瓯舶闽,浮鄞达吴。浪桨风帆,千艘万舻,大武挽繂,五丁噪謼,榜人奏功,千里须臾。境绝利博,莫如鉴湖。有八百里之回环,灌九千顷之膏腴(《图经》:「后汉马臻字叔荐,山阳人,为太守,创立鉴湖。在会稽、山阴二界筑塘蓄水,水高田丈馀,田又高海丈馀。若水少则泄湖溉田,如水多则开湖泄田中水入海,所以无凶年。其塘堤周回三百十里,溉田九千馀顷。」一说鉴湖八百里,盖总言之。钱昭度诗云:「越国荷花八百里。」)。浮贺监之家(《唐书》:「贺知章以秘书监请为道士,诏许之,以宅为千秋观,赐《鉴湖剡州》一曲。」),浸允常之都(《史记》:「少康庶子封于会稽,后二十馀世,至于允常。」《吴越春秋》云:「越之兴霸,自允常始。」)。人在鉴中,舟行画图(《舆地志》:「南湖萦带郊廓,款属峰岫,白水翠岩,互相映发,若鉴若图。」王逸少云:「从山阴上路行,如在鉴中游。」)。五月清凉,人间所无(杜甫诗:「鉴湖五月凉。」)。有菱歌兮声峭(谢灵运诗:「菱歌调易急。」王翰诗:「不知湖上菱歌女,几个春舟在若耶。」),有莲女兮貌都(西施采莲于若邪溪,李白有《采莲曲》。)。日出兮烟销,渔郎兮啸嘑。东泛曹江,哀彼孝娥(曹娥江在会稽东四十里。娥,上虞人,父溺死不得尸,娥年十四,沿江恸哭,昼夜不绝,旬有七日,遂投江而死。);西观惊涛,吊夫子胥(浙江在萧山县西十三里。《史记》:「吴王杀伍子胥,取其尸盛以鸱夷革,浮之江中。吴人怜之,为立祠于江上,命曰胥山。」)。槩浦思夫槩之封(槩浦在诸暨县北,吴阖闾弟之子夫槩所封之地,因以为名。),翁洲访偃王之庐(翁州属会稽,《郡国志》云:「徐偃王昔居于翁州。」)。箪醪投兮沼吴国(箪醪在会稽南三里,勾践投醪之所。《左传》:「伍子胥曰:『吴其沼乎?』」),扁舟去兮变陶朱(《史记》:范蠡事越,既灭吴,乃乘舟浮海以行,终不反,止于陶,天下称陶朱公。)。鼓樵风兮游若邪(若邪溪在会稽县东南。后汉郑洪字巨君,山阴人。孔灵符《会稽记》云:「射的山南有白鹤山,此鹤为仙人取箭。郑洪尝采薪,得一遗箭,顷有人觅,洪还之。问何所欲,洪识其神人也,曰:『常患若邪溪载薪为难,愿朝南风暮北风。』后果然,故溪风至今犹尔,呼为郑公风,亦名樵风。」),兴雪棹兮寻隐居(剡溪一名戴溪。《晋书》云:「王子猷尝居山阴,夜雪初霁,四望皓然,忽忆戴逵,时在剡,便夜乘小船诣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反。人问其故,子猷曰:『乘兴而来,兴尽而反,何必见戴!』」)。禊事脩兮觞兰渚(兰渚即兰亭也。羲之序云:「会于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有清流激湍,引为流觞曲水。」),陶泓沐兮池戒珠(戒珠寺在蕺山,本王羲之别业,有鹅池、砚池、题扇桥在焉。)。了溪凿兮禹功毕(了溪在剡县东北,源出了山。《越绝书》云:「禹疏了溪,人方宅土。」),刑塘筑兮长人诛(刑塘在会稽县北。《越绝记》:「大禹会诸侯于涂山,执玉帛者万国,防风后至,禹乃诛之于塘。」贺循《会稽记》云:「防风氏,其身三丈,刑者不及,乃筑高塘临之,故曰刑塘。」)。酌菲泉兮怀古(会稽山大禹寺有泉,名曰菲泉。),饮清白兮自娱(卧龙山下州宅之西隅,有清白堂、清白泉,太守范文正公命名,有记。)。其物则有鱼盐之饶(沈立《越州图序》:「濒海居人以鱼盐为生。」),竹箭之美(《尔雅》:「东南之美者,则有会稽之竹箭。」)。山涵海蓄,言其有几。贡入王室,利周遐迩。耕焉以火,耨焉以水(《汉书·地理志》云:「江南地广,火耕水耨,民食鱼稻。」)。南风翼苗,翠浪千里。𥝧稏一空,玉粒如峙。炊粳酿秫,既甘且旨。檿桑之奇,号为第一(《吴录》、《太康地记》并云:「诸暨境土诸山第一产,檿桑文采如博綦,方正骈次,有如画作,可为屐鞒。上品者一两至数十万。」)。龙精㒩㒩,吐丝满室(《蚕书》曰:「蚕为龙精。」荀卿《蚕赋》云:「有物于此㒩㒩兮,其状,屡化如神。」)。万草千华,机轴中出,绫纱缯縠,雪积缣匹(《图经》:「越贡花纱白编绫、轻交梭绫、轻容生縠、吴绢十样绫、大花绫、编文纱花罗。」)。木则枫梃千丈(《名山志》云:「天姥山有枫木千馀丈。」),松封五夫(上虞有地名五夫,始皇封松木为五大夫之处。),桐柏合生(嵊县金庭观,《道经》云:「上有桐柏合生。」),檫棐异隅(《舆地志》云:「馀姚有太平山,四角各生一种木,不杂他木。一角纯檫,一角纯梓,一角纯棐。」),文梓楩楠(《吴越春秋》:「吴王好起宫室,越王使工入山伐木,天生神木一双,大二十围,阳为文梓,阴为楩楠,以献吴王。」),栎柞槠榆(《郡国志》:「若邪溪有栎木,谢客儿、惠连作诗联句刻于其上。上虞有历山,山下多柏木,吴越名柞为历,故曰历。」诸暨有槠山,剡有榆木山。)。连理之柯(诸暨有木连院,因有连理木,故得名。),合抱之株,乃斧乃斤,以舆以庐。乃有萧山陆吉(东坡《黄甘陆吉传》:「吉隐萧山。」),诸暨三如(《图经》:「诸暨出三如,谓如锦之桑,如拳之栗,如丝之苧。」)。胡楠成林,贺瓜满区(《尔雅》:「梅,楠。」任昉《述异记》:「中有王氏橘园、胡氏梅山、贺氏瓜丘、陵家白莲。」)。枣实全赤,檎腮半朱,火榧壳玉,樱桃荐珠,鸭脚含黄,鸡头去卢,百益七绝之奇(《尔雅》:「楙,木瓜。」《埤雅》:「梨百损一益,楙百益一损。」隐居云:「山阴兰亭、尤多木瓜,人以为良果。」《酉阳杂俎》:「材有七绝,一寿,二多阴,三无鸟巢,四无蛊,五霜叶可爱,六嘉实,七落叶肥大。」),双头四角之殊(越多双头莲,《埤雅》云:「俗言菱芰、而不分别,惟《武陵记》云:「四角三角曰芰,两角曰菱。」)。蔗有昆崙之号(《本草注》:「甘蔗有两种,赤色名昆崙蔗,白色名萩蔗,赤蔗出江东会稽。」),梅有官长之呼(越有杨梅二种,绝佳,一曰官长梅,一曰棱梅。)。蔓生则马乳蘡薁,土实则凫茈慈菰。野蔌溪毛,园蔬木菌。湘湖之莼,箭里之笋(萧山湘湖出莼菜,会稽有美箭里。)。可荐可羞,采撷无尽。鳞虫水族,海生池养,丁首丙尾,皤腹缩项,赤鲩文鳢,玄𩺀黄𩺞(以上鱼名并载于《图经》,越所有者,余皆类此。)。䱷人骈集,以钩以网。羹金鲙玉,不数熊掌。能言之鹜,善鸣之鹅(陆龟蒙养能言之鹜,王羲之爱善鸣之鹅。),输芒之蟹,孕珠之蠃,文身合氏之子(蛤有文,故谓之文蛤。元微之诗:「乡味尤珍蛤。」合氏子见东坡《江瑶柱传》。),跛足从事之徒(元微之诗:「鳖解称从事。」),街填巷委,与土仝多。异兽珍禽,屑铜吐绶(铜牛山在会稽县,夏侯曾先《地志》云:「昔有铜牛见于灵汜桥,人逐之,奔入此山,掘地视之,悉铜屑也。」《图经》:「太白山有鸟,尾似鸡,文采五色,口吐绿绶,长数尺,号吐绶鸟。」)。猛虎负子(萧山有去虎山,本名虎子山,有猛虎伤人。景德四年六月晦日,虎负一子而渡浙江而去,知县杜守一因改名焉。),灵乌送𪆪(法华山有双乌鹡,长则送出之,故惟此乌在焉。唐万《齐融守碑》云:「双乌所以示北。」)。凤栖鹿化(会稽有凤林乡。按《吴越春秋》:「禹会诸侯于稽山,因传国政。凤凰栖于木,百鸟伺于泽」。华公《凤林诗》:「苗山会计图书曰,威凤曾栖璧玉枝。」《龙瑞图经》:「葛仙翁有桐木,隐几化为白鹿,三足,号为鹿迹山。」),鹤拾雁耨(孔灵符《会稽记》云:「射的山西南有白鹤,为仙人取箭,因号箭羽山。」上虞有雁田,州志云:「夏禹与诸侯虞乐于此,化感鸟兽,故其地雁为民田春拔草根,秋除其穗。」)。熊罴狸豹,猴玃猿啼。鵁衔鸬吐(《埤雅》:「鵁鶄子衔母翅。」「鸬鹚吐而生子。」),莺求鹑斗。鸥浮鹬浴(《禽经》曰:「凫善没,鸥好浮。」《埤雅》:「鹬翡翠也,衒其毛羽,日浴登阑洄渊之间。」),鸦寒鳦瘦(越多寒鸦,秦少游词「寒鸦万点」,黄岩叟词「寒鸦如豆」,俱得其实。鳦,燕也,有二种:有胡燕,有越燕,胡燕肥,越燕瘦。)。巧妇锥喙(《埤雅》:「鹪鹩性巧,故俗呼巧妇。其喙尖利如锥,巢至精密。」),舂锄雪脰(《尔雅》:「鹭舂锄。」《埤雅》:「步于浅水,好自低昂,故曰舂锄。」)。林栖水宿,脩尾长咮(《禽经》曰:「陆鸟曰栖,水鸟曰宿。」又曰:「山禽之咮多短,水禽之咮多长,山禽之尾多修,水禽之尾多促。」)。江湖为笼,山林为囿。以牡以牝,以蜚以走。甲第名园,奇葩异香。牡丹如洛,芍药如扬(欧阳公《花品序》:「牡丹西出丹州、延州,东出青州,南出越州,出洛阳者为天下第一。」扬州出千叶芍药。)。木兰载新(吴蜕《镇东军监军使院记》云:「大厦之前,木兰特异,越城之中,称为一绝。当前政不轨之际,忽焉凋○,逮彭城王之镇临也,绿叶紫苞,载新阳艳也。」),海榴怀芳(州宅旧有海榴亭。唐李绅诗:「怀芳不作翻风艳,列萼犹含泫露妍。」)。菊山黄华(《图经》:「菊山在萧山县西,山多甘菊。唐县令李萼、尉丘丹目之曰菊山。」),兰亭国香(《越绝书》:「兰亭在山阴,越王种兰处。」)。天衣杜鹃(天衣寺有杜鹃花最奇,每岁盛开,观者竞集。),东山蔷薇(李白诗:「不到东山久,蔷薇几度花。」)。湖映香雪(越多梅花,又馀姚有梅澳湖,以梅得名。),鉴生水芝(李白诗:「荷花鉴里生。」)。鸳梅并蒂(越有鸳鸯梅,双头千叶。),仙桂丹枝(越有丹桂。)。司华骋巧,天女效奇。桃李漫山,臧穫视之。药物之产,不知其名。白术丹参,甘菊黄精,吴萸越桃(山栀子一名越桃。),禹粮石英(嵊县了山出禹馀粮,诸暨乌带山出紫石英。)。蓟训鬻之以疗疾(《图经》:「古废市在州南。」《舆地志》曰:「昔蓟训卖药于此市中。」),彭祖服之而延龄(彭山在会稽县北。《典录》云:「彭祖隐居之城。」),秦皇求之而莫致(《史记》:「始皇令方士徐韨等入海求神药,数岁不得。」),葛仙饵之而飞升(葛仙翁炼丹飞升,禹穴北有仙岩。)。日铸雪芽(日铸山在会稽东南五十五里,欧冶铸剑之所。《览古集》云:「会稽日铸洪崖双井不在建腊之后。」),卧龙瑞草(卧龙山亦产奇茗。范文正公《清白堂记》:「以建溪、日铸、卧龙、云门之茗试之,甘液华滋,悦人襟灵。」张伯玉云:「卧龙茶冠吴越。」),瀑岭称仙(《茶经》云:「馀姚县茶生瀑布岭者号仙茗。」),茗山斗好(《图经》:「茗山在萧山县西,其上多奇茗。」),顾渚争先,建溪仝蚤。碾尘飞玉,瓯涛翻皓,生两腋之清风,兴飘飘于蓬岛。剡藤番番,管城斑斑(越纸出于剡,舒元舆有《悲古剡藤》文。《图经》:「越出笔管。」)。冰敲嵊水(张伯玉诗:「敲冰呈巧手。」注云:「越俗呼敲冰纸为巧手。」),竹剪顾园(《述异记》:「越中有顾家斑竹。」),制于蒙、蔡之手,游于羲、猷之间。友陈元与端紫,仝文字于人寰。至若龙护金书(《龙瑞图经》:「黄帝藏金简玉字书于宛委山,禹探得之。唐开元二年,投金笼于禹穴,俄有一龙自穴出,现于坛上,赐号龙瑞宫。」),苔封石刻(《齐书》志云:「会稽剡县刻石山相传于名,不知文字所在。宋升明本县名家儿,袭祖行猎,忽见石上有文,凡三处,苔生其上,字不可识,刊笞去之,有大石文、立石文、小石文云云。或云卫夫人碑堕此中,因以为名。),苗山金玉(《山海经》:「会稽山上多金玉,下多珠石。」),邪堇铜锡(《吴越春秋》云:「欧冶子为越王铸剑,破赤堇之山而出锡,涸若邪之溪而出铜。」)。黄帝之鉴(《述异记》:「世传黄帝铸鉴于此,故名鉴湖。」),神禹之璧(绍兴丁丑,禹祠之前有光见,人即其处得圭璧。),欧冶之剑(见「邪堇铜锡」注。),蔡邕之笛(《舆地志》:「蔡邕避难于越,宿千秋亭,仰见榱竹,知有奇响,因取以为笛,遂为宝器。」),虞翻之床(《图经》:「五官省相传有虞翻床,翻为吴长沙王所礼,特设此床,以表贤客。」),秦皇之石(《舆地志》:秦始皇刻石,前有方石,广十丈,云是始皇座,两边有方石八所,云是丞相已下座。)。淳碑斯篆(汉邯郸淳作《曹娥碑》,蔡邕题曰:「黄绢幼妇,外孙齑臼。」秦望山有始皇《颂德碑》,李斯篆。),江笔肃墨(府治之北有笔飞巷,江淹梦笔之所也。汉王肃随父在郡东斋,夜有女子从地中出,与肃语,将晓辞别,赠墨二员,时肃方注《周易》,多有凝滞,旦用此墨,觉才思开敏。)。雷鼓铜漏(《汉书·王尊传》:「母持布鼓于雷门。」注云:「雷门,会稽城门也,有大鼓,声闻洛阳。」会稽黄閤故有铜漏,古制甚精,王羲之书陆机《漏赋》,镌刻于上,历代以为宝。),梅梁窆石(《越绝书》:「少康立禹祠于陵所」,梁时修庙,少一梁木,夕有风雨,漂一木至,乃梅梁也,今存。窆石在禹陵之前,旧经云:禹葬会稽,取此石为窆。秦少游诗云:「一代衣冠埋窆石,千年风雨锁梅梁。」)。罍金履铁(晋太康中,上虞县于道观井中获金罍,故县以金罍名驿。《郡国志》云:涂山有石舡,长一丈,云禹所乘来。宋元嘉中于舡侧掘得铁履一双,梁初又得青玉印。」),罂铜印玉(晋太元年中,谢輶为郡守,掘郡厅柱下深八尺,得古铜罂,可容数斗,封题作「越王」字,文甚分明,是今隶书,馀不可识,輶以为范蠡厌胜之术,遂埋之,今不识处。玉印见上注。)。胎草蹄石(《图经》:「猎士陈惠度于剡山射孕鹿,既伤,产下一子,以舌舐子,身乾而后鹿母乃死,惠度弃弓矢为僧,鹿死之处生草,号鹿胎草。诸暨有马蹄石,传云始皇东巡,马蹄践此,其迹存焉。),黄竹神木(萧山,黄竹山。《越绝记》云:「范蠡遗鞭于此,生笋为林,竹色皆黄,状如刀割。」神木见「文梓楩楠」注。)。流黄汉簟(《西京杂记》:「会稽贡竹簟,号流黄簟。」),錞于周乐(《会稽记》:「涂山庙中有周时乐器,名錞于。」)。活人之草(《郡国志》云:「会稽横山有草,茎赤叶青,人死覆之,更活。」),止痛之木(《图经》:「郡王官廨两杉梁,相传勾践听事之旧梁,历代虽远,材质不异,俗谚云『千年之木,能止心痛』,有削服者,多愈。」),柘敷荣而华含戚(《石氏宗谱》:新昌石昉墓前有柘木,生而内向,覆坟如盖然。守墓者言,每有登科者,则柘有枝特生,一枝一人,或二三枝则二三人云。《会稽览古集》:「四明山有双石如笋,高数尺,野花丛生其顶,杜鹃鸣时,烂若霞锦。」国朝祖宗遏密,皆三年不荣。职方齐唐尝为之赞。华镇诗云:「鼎湖龙去苍髯断,三载丛花不记春。」),天雨钱而山储粟(剡有禅房寺,旧经云:齐安南将军黄僧成有德政,感天雨钱数亿万,遂舍造寺,号钱房院。梁天监中改禅房寺。储山在会稽,东南有粟山。周处《风俗记》:「舜时供储在此。」)。皆希世之奇迹,盖欲言而不足。其人则见于《吴越春秋》、《会稽典录》,图经地志,历代柬牍,大书特书,班班满目。孝者悌者,忠者义者,廉者逊者,智者健者,优于文词者,长于吏事者,擢秀科目之荣者,策名卿相之贵者,杀身以成仁者,隐居以求志者,埋光屠钓之微者,晦迹佛老之异者。虞翻之言有所不能尽,朱育之对有所不能既(《会稽典录》云:「孙亮时,山阴朱育少好奇字,仕郡门下书佐。太守濮阳兴正旦宴见掾吏,问:『昔王景兴问士于虞仲翔,而未睹仲翔对也,书佐宁识之乎?』育对云云。府君称善。」),予亦焉能缕数之哉,姑摘其尤之一二:前则种、蠡、计𥓋,号贤大夫(按《吴越春秋》,越王有八臣四友,文种、范蠡、计𥓋最显。),后则严助、买臣,直承明庐(《汉书》:严助、朱买臣皆会稽、吴人,武帝时,俱为侍中,后皆为会稽守。)。孝悌则张万和之父子(唐张万和,诸暨人,遭父母丧,兄弟庐墓二十馀年。万和终,子亦庐墓。),韩灵敏之弟昆(齐韩灵敏,剡人,早孤,与兄灵珍并有至性。母亡,无以营凶,共种瓜半亩,朝暮生,遂办葬事。)。邓、斯、祁、樊自杀以代罪(朱育对曰:「处士邓卢叙弟犯公宪,自杀乞代。吴宁斯敦、山阴祁庚、上虞樊正咸代父死罪。」),董黯、朱、魏报雠而名闻(虞翻对曰:「句章董黯尽心色养,丧致其哀,怨亲之辱,白日报雠,海内名闻。又魏朱恭明,永兴人,父为乌伤长陈硕所杀,恭明志在报雠。未间,硕病亡,刺杀其子,遂奔魏。后汉魏少英,上虞人,兄为乡人所杀,少英报雠讫,遂亡命。)。或湿衣以障火(丁兴,会稽人,家近荒野,野火沿烧,兴母老病,乃湿衣覆母,以身障火,身死母存。),或泣血以戢焚(许伯会,萧山人,遭母丧,结庐墓侧。野火将及坟所,乃悲号恸哭,天忽降雨,火则随灭。),或衔哀而庐墓(山阴钟离表、剡郑僧保、诸暨张万和、萧山许伯会、戴恭,皆以庐墓著名。),或负土以成坟(诸暨张孝和、申屠氏女、萧山郭世道、许伯会,并负土成坟。),或以行而名里(剡王知元父丧,哀毁卒,高宗改为孝义里。诸暨贾思会母亡,以至孝闻,有司奏改其里为孝义里。永兴郭世道负土成坟,袁愉表其行,敕改所居里为孝行里。),或以义而旌门(山阴严世期好施慕善,有司奏榜其门曰义行。剡公孙达居丧事母,名闻郡县,诏表门闾。萧山俞仅一门四代,兄弟十五人,老幼八十馀口,为乡里所称,观察使孟简书于《图经》,以励风俗。)。懿矣三女(《齐书》:「会稽陆氏有三女,无男,祖父母年八九十,相继卒,三女自营坟葬,为庵,舍墓侧。),贤哉二娥(曹娥见「曹江」注。国史:朱娥,上虞朱回女也,母亡,养于祖媪。娥十岁,里中朱颜与媪竞,持刀欲杀媪,一家惊溃,独娥号呼而前,拥蔽媪,手挽颜刀曰:「宁杀我,毋杀媪也。」媪脱,娥死,事闻,赐其家粟帛。其后会稽令董偕为娥立像于曹娥庙,四时配享。),处子之孝,凛然可多。节义则黄公居四皓之列(虞翻对曰:「鄞大里黄公絜己,暴秦之世,高祖即祚,不能一致。惠帝恭逊,出则济难。」),魏少英参八隽之俦(少英见《后汉·党锢传》。虞翻曰:「少英遭此屯蹇,忘家忧国,列在八隽,为世英彦。」)。蒙难卫主则有若丁潭(晋丁潭字世康,山阴人。苏峻乱,成帝蒙尘于石头,潭随从不离帝侧。),委身授命则有若王脩(虞翻曰:「句章王脩,委身授命,垂声来世。」)。虞喜躬岁寒之操(晋虞喜字仲宁,馀姚人。太康中诏曰:「喜洁静其操,岁寒不移。」),孔愉洪止足之谋(晋孔愉字敬康,山阴人。史赞曰:「愉洪止足之分,有廉逊之风。」)。或一门死三世之义(虞翻曰:「决曹掾上虞孟英三世死义。」),或一邑萃三康之㳅(山阴孔愉敬康、张茂伟康、丁潭世康,齐唐时人,号会稽三康。)。至若㮤杨柳朱,永宁瞿素,妇节峥嵘,蹈死不顾(朱育对:「其女则松杨柳朱,永宁瞿素,或一醮守节,丧身不顾,或遭寇劫贼,死不亏行。」)。卓行则郑洪、韩说、钟离意、朱隽、戴就举于孝廉(后汉郑洪、韩说、钟离意皆山阴人,朱隽、戴就皆上虞人,并举孝廉。),虞潭、孔奂、沈融、朱仕明举于秀茂(晋虞潭,馀姚人,陈孔奂,山阴人,唐沈融,会稽人,并举秀才。齐朱仕明,剡人,举茂才。)。虞寄起于对策(虞寄,馀姚人,弱冠对策,高第起家。),赵晔推于有道(后汉赵晔,山阴人,举有道。)。陈子公退侵地之藩(会稽陈嚣,字子公,以逊为行,与纪伯为邻。伯窃嚣蕃地自益,嚣见之不言,移一丈以润纪伯。伯觉知患,俱乃还所侵之地。两边俱退,乃为一路。鸿嘉二年,太守右扶风周府君刻石旌表,号曰义里长詹路。),钟离牧拒惭还之稻(吴钟离牧,山阴人,居永兴,种稻二十亩,临熟,民认之,牧遂与稻,后民惭还牧,闭门不受。)。循吏则有还珠孟尝(《后汉·循吏》:孟尝,字伯周,上虞人。为合浦太守。郡无耕稼,所资珠玑,前政贪残,珠徙交趾,尝清洁无求,珠乃还郡。),致雁虞国(孔晔记云:虞国,馀姚人,汉时为日南太守,有惠政。行部有双雁随轩翔舞,及还馀姚,雁奔随归国。卒,雁栖于墓侧,后遂成群,今馀姚有双雁乡。),希铣遗四州之爱(唐康希铣,会稽人,为饶、海、台、睦四州刺史。颜鲁公撰碑,今断碑犹存。),夏香著历任之绩(夏香字曼卿,萧山人。《会稽典录》云:「香历任邑长,皆有声绩。」)。儒学则王充以《论衡》显(后汉王充,字仲任,上虞人,著《论衡》八十五篇。),沈珣以《大义》称(唐沈珣,会稽人,撰《九经大义》百卷。),谢沉、谢承之史学(晋谢沉字行思,山阴人,明练经史,撰《晋书》三十馀卷。承字伟平,亦山阴人,博学洽闻,撰《后汉书》一百馀卷。),孔佥、孔祛之明经(梁孔佥,山阴人,通五经,尤明三《礼》,生徒数百人,三为五经博士。孔子祛亦山阴人,讲《尚书》,听者尝数百人,著《尚书义》二十卷。),贺孝先擅儒宗号(晋贺循字孝先,山阴人,经学第一,为江东儒宗。),虞伯施剸博学之名(唐虞世南字伯施,太宗称世南有五绝,其一博学也。)。文章则孙兴公掞金声之赋(晋孙绰字兴公,会稽人,作《天台赋》,谓友人曰:「卿试掷地,当作金声。」),徐季海挥玉堂之策(唐徐浩字季海,为中书舍人,诏令诰策,皆浩为之。)。晔若春荣则任奕、虞翔(朱育对曰:「文章之士则任奕、虞翔,齐驰文檄,晔若春荣。」),文不加点则四明狂客(唐贺知章字贵真,永兴人,自号四明狂客,醉后属词,动成篇卷,文不加点。)。二贺、二虞蜚声籍籍(唐贺德仁,山阴人,与从兄德基以文辞称,人为语曰:「学行可师贺德基,文质彬彬贺德仁。」虞世南与兄世基俱善属文,时人方之二陆。),吴融十诏成于俄刻(唐吴融,山阴人,昭宗时,为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帝曾指授叠十许藁,融跪作诏,少选成,语当意详。)。隐逸则严、谢、秦、方、述睿、充符(后汉严光字子陵,馀姚人。晋谢敷,会稽人。月犯少微,星占者以隐士当之,俄而敷死。唐秦系会稽人,初隐于剡,后居泉州南安,人号其山为高士峰。方干字雄飞,今五云门外有方干岛、登波坊,有方干池,皆隐所也。唐孔述睿山阴人,与兄充符皆隐嵩山。),方术则介象、吴范、严卿、夷吾(吴介象字元则,学气术,能于茅屋上煮物而火不焚。吴范字文则,明历数,知风气。晋严卿善卜筮。皆会稽人。后汉谢夷吾字尧卿,山阴人,学风角占候,克日卒。)。丹青则孙遇、道芬(《名画录》:孙遇、僧道芬皆会稽人,以善画著名。),笔札则孔琳、徐峤(宋孔琳之山阴人,徐峤之会稽人,皆善草隶书。),浮屠则道林、灵澈(晋僧支遁字道林,居沃焦山,与王谢诸公游,唐僧灵澈,会稽汤氏子也,工诗,与刘柳善。),神仙则刘晨、阮肇(《续齐谐记》:汉永平十五年,剡县有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因遇女仙,半年还家,并无相识,验得七代孙,至太康年失二人所在。)。乃有溪上浣纱之女(诸暨有西施浣纱石。),林间舞剑之姝(《吴越春秋》:越有处女,出于南林,越王聘之,问以剑戟之术。」),色白天下(杜诗:「越女天下白。」),气雄万夫(越女论剑曰:「闻斯道者,一人当百,百人当万,王欲试之,其术即见。」)。故勾践复国也,有六千君子(《史记》:「越伐吴,发教士四万人、君子六千人。」),项氏崛起也,有八千子弟(《史记》:「项羽起会稽,得精兵八千人渡江。」今山阴有项里,乃羽与叔父梁避仇之地。),霸有江浙,横行当代。彼二霸之得人,尚斗量而车载,矧历世之人材,亦足明其大槩。逮我国朝,尤号多士,二百年间,不可胜纪。大则杜正献之勋德(杜祁公衍,字世昌,会稽人,谥曰正献。),次则孙威敏之功名(孙大资沔,字元规,会稽人,谥曰威敏。)。姚石郎司元祐之直(姚给事劬,字辉中,山阴人,元祐中为谏官,有直声。),顾内相号江南之英(顾内翰临,字子敦,会稽人。东坡赠诗云:「君为江南英,面作河朔伟。」)。万石云仍,匪建则庆(新昌石氏为东南名族,国朝登第者几三十人。);二陆棠棣,如云与衡(陆左丞佃字农师,弟傅字岩老,俱有才名,比晋二陆。)。吴先生风高于贺老(吴先生名孜,嘉祐、治平间名士,舍宅为泮宫。今有祠堂存,君子以为贤于贺监一等。),齐职方迹拟于渊明(齐贤良唐字祖之,仕至职方员外郎,退居湖山,名曰少微,自为诗云:「直当山面开三径,平截波心种绿杨。」)。钱氏世贤科之盛(钱内翰易,会稽人,景德三年中制科。子明逸庆历二年、彦远庆历六年并中制科。),史门继衣锦之荣(剡中史氏兄弟相继登科,乡号继锦。)。刘求以义门显(会稽求氏、上虞刘氏,并号义门。),杜赵以处士称(王荆公有《赠越中处士杜醇》诗。赵处士仲渊,祥符中被召,不赴。)。或览古以流咏(故朝奉大夫华君名镇字安仁,尝著《会稽览古诗》百馀篇。),或编图而著名(诸葛深字通甫,总集历代帝王年纪,自三皇至于大宋,编之为图,名曰《绍运》。)。至若联翩桂籍,焜耀簪缨,名登史策,足叠天庭,盖尝询之故老,往往莫识其名矣。故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者,顾长康之言也(刘义庆《世说》云:「顾长康从会稽还,人问山川之美,顾云:『千岩竞秀,万壑争流。』」);山转远转高、水转深转清者,李浙东之记也(唐李逊《游妙喜寺记》:「越州好山水,山转远转高,水转深转清。」);瑰奇市井、佳丽闉阇者,白馀杭之诗也(白乐天《和元稹阳明洞天》诗云:「瑰奇填市井,佳丽溢闉阇。」);忠臣系踵、孝子连闾者,虞功曹之对也(虞翻对王府君曰:「海岳精液,善生俊异,是以忠臣系踵,孝子连闾,下及贤女,靡不育焉。」)。越之山川风物,其大略如此」。子真始惊而疑,卒叹而敼曰:「壮矣哉,盛矣哉!山川如斯,人物如斯,吾未之前闻也。然越在春秋,僻处东夷,夫子作经,𡬯为于越,其人材风俗,固未可与齐、晋、鲁、卫诸列国抗衡也。今有君所称,几不容口。岂昔日远于京畿,含香未越,如王景兴之言邪(王景兴问虞翻曰:「闻玉出昆山,珠生南海,远方异域各生珍宝,曾闻士人叹美贵邦,旧多英俊,徒以远于京畿,含香未越尔。功曹雅好博古,宁识其人邪?翻对云云。)?抑山川降灵孕秀,固自有时邪?抑亦因人作成而致然邪」?有君曰:「昔严朱二子,为汉名卿,昼绣故乡,夹道郊迎,争观快睹,歆艳其荣,故其俗始尚文学而敼功名(严助、朱买臣贵显汉朝,文辞并发,上拜买臣会稽太守,谓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今子何如?」买臣顿首辞谢。)。晋王右军为越内史,雅会兰亭,流觞曲水,临池墨妙,辉映千祀,能使遗文感槩君子,故其俗始尚风流,而多翰墨之士(晋王羲之除右将军、会稽内史,以上巳日与谢安、孙绰、许询之流会于兰亭,流觞曲水,自为之序,其末云:「后之君子,亦将有感于斯文。」)。唐元微之一代奇才,罢侍玉皇,谪居蓬莱,宾窦邻白,唱酬往来,繇是鉴湖秦望之奇益闻,故其俗至今好吟咏,而多风骚之才(唐元稹字微之,罢相为浙东观察使,辟窦巩为副,巩工于诗,与之酬和,故鉴湖秦望之奇益传,时号兰亭绝唱。微之《州宅》诗云:「我是玉皇香案吏,谪居犹得小蓬莱。」时白乐天守杭,常以诗筒往来,后白赴阙,留赠云:「从此舟人应省事,寂寥无复递诗筒。」)。不独此数君子也。任延、张霸以尚贤为治,而俗始贵士(后汉任延为郡尉,会稽称多士,延皆聘请高士,如董子仪、严子陵,待以师友之礼,郡中贤士大夫争往附焉。张霸为守,表用处士顾奉、公孙松等,其馀有业行者皆见擢用,郡中争厉志节,习经者以千数。);刘宠、车俊以洁己化下,而人斯尚清(后汉刘宠为太守,郡中大化,召为将作大匠,山阴五六老叟人赍百钱送宠,宠为人选一大钱受之。吴车俊为太守,在公清忠。)。第五伦下令而淫祀之风革(后汉第五伦为太守,俗多淫祀,常椎牛祭神,财产困匮,其自食牛肉而不以荐祠者发病且死,先为牛鸣,前后郡将莫敢禁。伦到官,移书属县,晓告百姓,后遂断绝。),诸葛恢莅政而陵迟之俗兴(诸葛恢为太守,元帝谓曰:「今之会稽,昔之关中,政之所先,君为言之。」恢曰:「今天下丧乱,风俗陵迟,宜尊五美,屏四恶,进忠实,退浮华。」帝纳之,以政绩第一增秩。)。至若李唐,刺史九十八公,首有庞玉,显有姚崇,图经十子,郡绩称雄(《唐太守题名记》凡九十八人,总管庞玉为首,其最显者姚元之,后为开元贤宰相。其以名见于图经者十人:李大亮、窦怀正、薛平、陆亘、杨于陵、李逊、薛成、元稹、王式、式弟⿔。)。国朝逮今,盖百馀政,前有文简,后有文正,题名所记,比唐为盛(《宋太守题名记》始于毕文简公士安,其间显者非一,而尤贤者范文正公。)。承宣得人,风俗斯美,盖亦理之然也」。子真曰:「是诚有之,然皆二千石之事尔,未足多也,愿闻其上者」。有君曰:「昔勾践惩会稽之栖也(《史记》:「越王伐吴,吴败之夫椒,越王乃以馀兵五千人保栖于会稽。」),痛石室之辱也(《吴越春秋》:「越王入臣吴,拘于石室胆之中,越王服犊鼻、著樵头,斫剉养马。」),蓼目水足,抱冰握火(越王念复吴雠,苦身劳心,夜以接日,目卧则切之以蓼,足寒则渍之以水,冬常抱冰,夏还握火。),采蕺于山(越王为吴王尝恶,遂病口臭,范蠡乃令左右皆食岑草以乱其臭,越人至今以为俗。岑草,蕺也,见前注。),置胆于坐(《史记》:「勾践反国,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曰:『汝忘会稽之耻邪?』」)。葛妇兴歌,名曰《何苦》,其词曰:『尝胆不苦味若饴,令我采葛以作丝(《吴越春秋》:「越王使国中男女入山采葛作布,以献吴王,吴王大悦。葛妇伤越王用心之苦,乃作《何苦》之诗云云。」)』。二十年间,焦心苦志,卒灭强吴,以雪前耻。《越绝》之称,权舆于此(《越绝书》:闻者曰:何谓越绝?越者国之氏也,绝者绝也,谓勾践时也。)。故其俗至今能慷慨以复雠,隐忍以成事。若是何如」?子真曰:「兹霸者之事也,传不云乎,『碎而王,驳而霸』,彼齐威、晋文之盛,犹不足称于大君子之门,况勾践乎」!有君曰:「昔禹治水之毕,与群后计功苗山,更名会稽,卒而葬焉,祠庙陵寝,于今尚存(《图经》:「禹陵在会稽山。」《吴越春秋》:「禹到越,因病死,葬焉,苇椁桐棺,穿圹七尺,下无及泉,坟高三尺,土阶三等。」《越绝书》:「少康立祠于禹陵所。」)。上有遗井(贺循《地志》云:「会稽山有禹井,去禹穴二十五步,谓禹穿凿,故因名之。」),下有菲泉,过而饮者,莫不发免鱼之叹,兴河洛之思。不独勾践有其烈(《史记》:「勾践有禹之遗烈。」),马侯嗣其功(马臻创立鉴湖。),至今其俗勤劳俭啬,实有禹之遗风。若是何如」?子真曰:「美哉禹功!宜其代舜而有天下也。游于是,穸于是,庙食于是,兹所以化被万世之久也。然说者以为入圣域而未优,其必有大于此者乎」?有君曰:「舜生于诸冯,孟子以为东夷之人,历世逾远,流传失真,太史公以为冀州,然邪,否邪(《史记》:「舜,冀州人」,冀在河南,非东夷也,与孟子之说异。)?然越之邑则有上虞、馀姚(《图经》:夏禹与诸侯会计,因相虞乐于此,故曰上虞。周处《风土记》云:「舜后支庶所封,舜姓姚,故曰馀姚。一曰谓邑有姚丘,即舜母握登感大虹生舜之地。」),山有虞山、历山(《图经》:虞山在馀姚西三十里。一云在上虞之东。太康《地志》云:舜避丹朱于此。历山在会稽东南八十四里。旧《图经》云:「昔舜耕之所。」),水有渔浦三怃(《图经》:上虞县北有渔河,是舜渔之处。又上虞有地名渔滨,虞滨。《水经》:妫石入东海,江里有上中下三怃,言二女降,时妫地高险回曲,使者至险,辄怃然而叹,故曰三怃。),地则有姚丘百官(《风土记》:「舜生于姚丘,去上虞四十里有姚丘,即姚丘也。《新记》云:「《书》『平章百姓』,今上虞有百官里。」《会稽记》:「百官者,丹朱从舜于此。」)。里焉有粟(上虞有粟里,舜时供储在此。),陶焉有灶(上虞有古陶灶,言舜所作。),汲焉有井(舜井在上虞西北三十五里,又有舜水,在县南二百五十步。),祀焉有庙(舜庙在上虞县西三十五里。),皆其遗迹也。意者,不生于是,则游于是乎?舜为人子,克谐以孝,故其俗至今烝烝是效;舜为人臣,克尽其道,故其俗至今孳孳是蹈;舜为人兄,怨怒不藏,故其俗至今爱而能容;舜为人君,以天下禅,故其俗至今廉而能逊。若是如何」?子真矍然离席而立,拱手而对曰:「于戏,噫嘻!尽善尽美,虽甚盛德,蔑有加矣。昔季札观乐而止于《韶》,自《韶》之外不敢观。余问风俗,亦极于舜,自舜之外不复问矣」。无妄先生粲然失笑于旁,曰:「固则子真之问、有君之答也。兹皆古之越,非今之越也。人死骨朽,世变风移,山川虽在,人物已非。前日淳朴变而浇伪,前日廉逊变而争敚,前日勤俭变而矫怠,前日忠孝变而凶悖,尚何执纸上陈迹而譊譊其颊舌邪」?有君曰:「先生之言是也。然风俗不常美,亦不常弊,善焉恶焉,维人是系。今朝廷驻跸东南,越为钜藩,密迩尧天,盖尺五间。帝命重臣,来镇是邦,入境问俗,登堂观风(卧龙山有观风堂。),因舜禹之遗化,明吾君之至仁,布德教于黄堂,变薄俗而还淳。矧何世之无才,亦奚有于古今?子不见夫衔命虏庭,死于王事,如陈公、张公者乎(陈公名过庭,张公名宇发,靖康间为和议使,咸死于虏中。)?议礼靖康,赴难建炎,如华君、傅君者乎(华君名初平,靖康初为太常博士,议礼不屈,事见李参政所作墓志。傅君名崧卿,建炎间虏犯浙东,越守以城降,公举兵赴难,越人赖之。)?是岂异代之人邪?又不见夫姚江陈公(陈公名橐。),所临有声,亦克知退,身名两荣;执政李公(李公名光。),忤意权臣,老于沦落,世贤其人;悯孝蔡子,捐生可悲,同彼旌忠,庙食于兹(蔡孝子名定,父以罪系狱,请代弗许,遂自沉于河,竟脱父罪。事闻乎朝,立庙号悯孝。建炎间,越守以城降虏,班直唐琦奋砖击虏酋,慢骂而死,庙号旌忠。);隐吏王君(王君名公衮,手斩发冢之雠,自投于府。),斩雠著名,一门可称,贤父难兄。兹固先生目所亲睹也,安知后之视今,不犹今之视古乎」?先生曰:「有君越人也,知越之风俗而已矣。昔子虚夸云梦,乌有先生诧齐,亡是公折之以上林之事。今越未足侔齐楚之大,尚何足以夸之」?有君曰:「昔吴子问柳先生以晋国之事,而柳以晋对;今子真问余以越国之俗,而余以越答,亦各因其所问而及之尔,余岂瞢然无闻无知于越之外哉!今天子披舆地之图,思祖宗之绩,求治如不及,见贤而太息,文德既修,武事时阅,盖将舞干戚而服远夷,复侵疆而旋京阙。余俟其车书仝,南北一,仿吉甫,美周室,赋《崧高》,歌吉日;招鲁公,命元结,磨苍崖,秃钜笔,颂中兴,纪洪烈。迈三五,夐前牒,亘天地,昭日月。于是穷章亥之所步,考神禹之所别,览四海九州之风俗,掩《两京》、《三都》之著述。腾万丈之光芒,有皇宋一统之赋出,回视会稽,盖甄陶中之一物」。无妄先生自知失言,色有馀愧,乃与子真逡巡而避。有君退而啸傲于南窗,有飘飘凌云之气(《梅溪先生后集》卷一。又见单刻本《会稽三赋》卷上,《山堂肆考》卷一二九,《历代赋汇》卷三七,《古今图书集成》职方典卷九三四,雍正《浙江通志》卷二六九,《南宋文录录》卷一。)。
「登洛思」下原衍「兮」字,据雍正本、四库本、光绪本删。
泫露:四库本同,雍正本、光绪本作「濯露」。
假榻郡斋偶成四首柬石公太守 其三 清 · 钱大昕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潜研堂诗续集卷三
高阁峥嵘邈草追,嘉名犹记自微之。
风云指顾仍千里(秦少游蓬莱阁诗席上指顾风云生),金翠横斜想昔时(张伯玉诗人在月中金翠横)。
访古久迷希铣碣(康希铣碑颜鲁公撰并书旧在府治厅壁今不存),述怀祇剩笃斋诗(松风阁故址有明太守汤公绍恩述怀诗自署笃斋而不名)。
翠微不惮经行遍,或有鸿都汉刻遗(洪文惠公守越日以所藏汉石经残字翻刻蓬莱阁上)。